唯梦闲人不梦君。
 
 

对流层/上

-非典型性骨科。




余邃放学回家的时候,看到家里的沙发上窝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他习惯性的往鞋柜上一甩书包,抬头的时候目光正对上了一双亮闪闪的眸子,它的主人就是原本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的那个身影。倒是个看起来异常乖巧的小朋友,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对着余邃眨了几下,有些犹豫的张了张嘴,最后才挤了句话出来。但是说话声音实在有些小,余邃压根没有听清楚小朋友嘴里到底嘟囔了一句什么,只能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听到开门声,余母也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来,见到是余邃回家,便赶紧出来给两人介绍了一番。

 

“阿邃,这是时洛。”

 

余母揉了揉有些局促不安的时洛的头发,只见他飞速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手指紧巴巴的抓着衣角,看起来有些为难的样子。余母弯下腰抵着他的额头笑笑,然后才又起身颇为正色的继续对余邃说道:“以后你就是哥哥了,一定要照顾好小洛,知道吗。”

 

余邃看着时洛低头抿着唇的样子,心里瞬间就软了下来,认真的点点头。

 

“小洛,这是余邃,以后就是你哥哥了,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时洛这才抬起头来偷偷瞟了余邃一眼,张张嘴巴,最后挤出一句“哥哥”来。

 

余邃笑着拉起时洛的手,抬起头来对着余母耸耸肩,就拉着小孩去了自己的房间。

 

其实在今天之前,余母已经跟余邃说过了,老家有个远方表弟的父母因为车祸去世,余家家庭状况还算不错,在整个家族里也算是在前列,余父余母也都是善良的性子,自然也就把这个可怜的小朋友接到了家里。

 

余邃一开始是有些抵触的,毕竟是家里的独生子,习惯了一个人独享父母的宠爱,最初听说要多个人来瓜分亲情,的的确确是有些不愿意的。但是作为多年蝉联乖孩子名号的他来说,所能想到的反抗手段确实有限,父母似乎也不打算继续无限纵容自家的儿子,态度强硬的跟余邃下了最后通牒。

 

但是今天见到这个小朋友的同时,余邃承认,他还是心软了。就冲着那双干干净净的眼睛,和眼睛里透露出的不安神色,都能让他瞬间软下心来。所以他也明白,自己主动牵起时洛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承认这个家庭成员的存在了。

 

余父是商人,余母是律师,虽然收入很高,但是为了在忙碌之间也能好好维持亲情,买的房子并不算大,就是一套普普通通居民楼住宅。对于时洛的突然到来,只能在余邃原有房间的基础上换了一张双层床,余邃这个做哥哥的睡在上铺,下铺也早就收拾好了,就等着时洛住进来。

 

余邃上了高中,晚自习要在学校上,书桌也就理所应当的暂时让给时洛,余父余母这段时间也开始忙着物色新的房子打算搬家。

 

余邃带着时洛参观了一下两个人的房间,简单的介绍过之后,又带着这个有些生涩的弟弟去了洗漱间,从柜子里给他找出新的洗漱用具,这才又拉着时洛回到客厅。余母也端着饭餐走出来,指挥着余邃去拿餐具。

 

晚餐实在平日家常菜的基础上又多了几道菜色,余父由于工作原因来不及赶回来,餐桌边上最后也只坐了三个人。

 

时洛还是一副拘束的样子,拿着筷子慢慢的扒着米饭往嘴里塞,余邃皱着眉看了看,最后还是认命的主动承担起给时洛夹菜的任务。

 

从高一到高三过得飞快,像是眨眼一样,原本还是小小一团的时洛也在余邃的照顾下个子蹿了一大截,隐隐有要超过余邃的趋势。而那个经常委屈的拿着自己衣服擦眼泪的小哭包也终于长开了,基本褪去婴儿肥,显露出那张原本就像是刻刀雕刻出来一般的容貌。对于这一点,余邃本人也是非常欣慰的,最起码时洛的颜值能让他在学校混得不错,做哥哥的也不必多耗心思。

 

但是余邃挺头疼自家弟弟每天抱回来的情书。初三的孩子也已经是情窦初开的年龄,时洛仗着这张脸不知道迷住了多少小姑娘。而对于自家神经大条兮兮的弟弟,余邃看他各种礼物情书照收不误还带回家里来跟他分享的行为真的很头疼,不管跟时洛谈过多少次,这孩子总是不听,依旧开开心心的我行我素,每天献宝一样把各种小吃零食一股脑的塞到余邃怀里。

 

不过时洛虽然看起来思维跳脱,但学习成绩意外的还不错,中游偏上,努努力也是考重点高中的料,所以余邃管不了索性就由着时洛去了。

 

高三开学没几天的时候,余邃班上就新转来了一位同学,听说家里也是个有钱的,硬生生砸钱把他送进来。

 

余邃本就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所以也没在意,只是单纯出于班长的职责,在跟班主任商量过后主动让新同学坐到了自己旁边的空位上。

 

新同学的名字叫做顾乾。

 

余邃觉得这名字挺好听,但就是这位同学实在是与全班异常的格格不入,别人上课认真听讲记笔记,顾乾从来就是只顾着睡觉发呆或者拿出草纸在纸上写写画画。虽然现在没怎么有时间打游戏了,但余邃还是勉强看得出来顾乾纸上画的东西应该是游戏里的内容。他曾经试着和顾乾交流了几次,发现这个人一开始只是因为不熟悉环境话少了几天,等到跟周围的人熟悉起来之后,又是开玩笑又是闲聊,全身上下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我是话痨”四个字。

 

余邃头疼半晌,觉得自己选这么个同桌真的非常烦人。

 

顾乾是一气之下自己跑来H市的,他的志向就是打游戏做职业选手,但是家里不允许,毕竟还有偌大家业等着他回去继承,怎么可能就放任他出来瞎混。所以最后家里跟他的妥协是可以来H市,但是要凭自己能力考上一所不错的学校,考上再办个休学就允许他在外面玩几年。

 

余邃看他这个萎靡不振的样子时常唠叨,毕竟都高三了,再不学习顾乾的梦想就基本没有实现的可能了,但是顾乾总是忍不住朝他翻白眼,毕竟他这个吊车尾的学习成绩,再怎么补可能都不会达到家里的要求。

 

余邃有些头痛的揉揉额角,单手抓住顾乾的衣领,用力把人从睡梦中拉了起来。

 

“从今天起,我给你补习。”

 

余邃还算认真的样子让从睡梦中迷迷糊糊醒来的顾乾盯着看了好久。也许是不忍心拂了余邃的好意,顾乾竟然破天荒的点了点头。从那天起,两个人双双开始在晚自习请假,偷偷溜到顾乾在H市暂住的公寓里去学习。

 

从开始的余邃抓狂撕打草纸到顾乾可以轻而易举的举一反三用了挺长一段时间,余邃真的非常奇怪顾乾到底长了个什么样的脑子,看起来不像是发育不完全但总是能把简单的题做错。

 

而顾乾本人倒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对自己龟速的进步毫无想法甚至还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余邃气的把草纸卷起来敲顾乾的脑袋。

 

两个人的补习小分队很快就迎来第一场考验——期中考试,而顾乾也果然没让余邃太过失望,直接一举杀到班级的中游成绩,班主任甚至都单独找顾乾谈话,怀疑是他作弊考出来的成绩,但是随便问了几个问题,看到顾乾可以面无表情头头是道的讲出来,老师也哑口无言。

 

余邃对此非常自豪,拍拍胸脯决定自掏腰包请自己的小徒弟吃饭,两个人提前结束了补课日程溜到了一家烧烤摊。虽然余家是富裕,但是余邃的零花钱也没有太多,陆陆续续攒了好久这才领着顾乾出来挥霍这一顿。

 

两个人要了不少的肉,顾乾也能看出来余邃就是为了吃肉而来的,但也没打算跟人客气,自己拿了一串烤肉边喝着饮料边啃着,托着腮看着对面即便很想吃但还是吃得慢条斯理的余邃。

 

也许是盯得时间有些久了,余邃抬头疑惑的看了顾乾一眼,隔着噼啪作响的烧烤炉也不知道在说什么,顾乾自我理解大概就是让他快些吃,于是又从烧烤架上拿了一串肉放到酱料里蘸几下塞到嘴里。

 

“哥哥!”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顾乾的思考,他眨眨眼看向余邃身后一把环住他脖颈的少年。

 

是个帅气的少年,跟余邃的帅气不太一样,长得也和余邃不太一样,顾乾眯着眼睛并不做声。

 

“小洛?”余邃匆匆嚼了几口嘴里的烤肉吞下去,这才连忙抽出几张纸擦擦手,然后反手握住搭在他肩上的手,“你怎么过来了。”

 

时洛似乎是有些不满的瞪了顾乾一眼,然后才又双臂环着余邃的脖子晃了几下说道:“我看你放学这么久都没有回家,妈妈说你出来跟同学吃饭,我就跑出来找你了。”

 

余邃拖了个凳子让时洛坐下,接着便有些歉意的对着顾乾笑了笑,顾乾虽然感觉到时洛算不上友善的目光,却还是同样对着余邃笑着耸耸肩。

 

三个人的饭局就结束的很快了,何况时洛已经在家里吃过晚饭,喝了瓶可乐啃了几串肉就开始打嗝,顾乾趁着余邃去洗手间的空档跑去结了账,虽然换来余邃的不满,但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时洛看着顾乾渐渐远去的背影这才松了口气,他挽着余邃的胳膊蹦蹦跳跳的拉着自家哥哥往家走,嘴里还哼着不知道是什么歌的调子,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满足。

 

但就在临要到家的一个转弯路口,时洛却突然刹住了脚步,非常认真的看着余邃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哥,你能不能离顾乾远一点。”

 

这小孩很少会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跟他说话,余邃愣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回答,只是弯下腰揉了揉这个身高比自己略矮一点的弟弟,最后拉着他的手回了家。

 

时洛躺在床上的时候有些难过。

 

现在他和余邃已经是一个人一个房间,在刚刚来到这个家的时候,那个两个人睡一个房间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了。时洛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个哥哥他是真的异常珍惜。

 

三年前的时洛就是个刚刚从乡下来的穷小子,没见过什么世面,甚至还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让他成了班里被嘲笑的对象,回家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让余邃渐渐注意到这个弟弟的反常。

 

余邃曾经私下里跟时洛聊过,但是这个闷葫芦一样的弟弟什么都不说,最后余邃也没辙,就偷偷翘课溜到了时洛的学校。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把余邃气坏了,本来一路尾随时洛回家还在想着要怎么宽慰下这个弟弟,没想到半路还看到了学校里的小混混来找时洛要保护费的事情。

 

时洛的钱都掏到一半了,余邃抄起手边的树枝就冲了过去。

 

论打架实力,余邃还算可以,虽然作为学校里的优等生并不怎么参加打架这种场合,但偶尔还是会有那么几次练手的机会。

 

两个人挂彩回家当然少不了余母的盘问,余邃敷衍着应付了过去,左右打听了一番,最后终于在时洛的同校找到了堂弟宸火。

 

有这么个看起来像是个乖孩子的校霸带着,余邃可以确保自家弟弟最起码不会被人欺负。出乎意料的,时洛和宸火相处的还不错,虽然经常拌嘴打闹,但总算也有点做兄弟的意思。看到时洛也在学校交到朋友,时不时还哥俩好的带着宸火来家里吃饭,看到他们相处的愉快,余邃心里也总算是放下心来。

 

时洛考试成绩一直还算不错,余家父母和余邃都没有逼着他学习的想法,还是打算顺其自然让他选择最喜欢的东西来学。

 

不过小孩争气,一开始成绩的确有点跟不上,但咬着牙往前追了一个学期,基本已经坐稳了第一的宝座,关于高中的择校问题余邃也是没怎么关心过。

 

毕竟时洛一直是个有主意的,他反倒觉得操心太多会惹得他反感。

 

他的大学志愿已经填完了,临睡前给时洛端了一杯温牛奶送到房间里的时候,才象征性的问了句时洛打算去哪里读。

 

时洛盯着他手里盛满牛奶的玻璃杯愣了两秒,在余邃第二次重复问句的时候才又回过神来。

 

“当然是打算考哥的学校,你考的这么好,教育资源肯定没问题。”

 

余邃笑笑,把杯子放到时洛手里:“都听你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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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Jul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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