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梦闲人不梦君。
 
 

鲸落

-5k+。来自私信点梗,浅写一下我理解中分别的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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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我疯我要我爱就是

我要我疯我要我爱现在

盛夏的一场狂欢

来到了光年之外

长大难道是人必经的溃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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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合同在名姓尽数签下的那一刻便发生法定效力,合同双方都要在享受权利的同时履行应尽的义务。

 

时洛对这件事只是有些模糊的概念,但此时此刻被欣喜淹没的他再没有任何打算留给思考任何余地。手里的几张薄纸已经被掌心的汗水沾湿,边角都多了几道深刻的折痕,无一不在凸显少年此刻的雀跃。

 

他可以打职业了。

 

普天盖地最后只剩下了这个念想,也只想把这件事告诉余邃。

 

紫红的夕阳染尽天幕,还有几丝悄悄溜进窗户,在大理石地板上留下了几道斑驳光影,像是辗转向上的阶梯,吸引着时洛步步向前,迈尽步伐追向前方那个虚幻缥缈的身影。

 

只是余邃还躺在沙发上睡觉,跟他离开时没什么两样。训练赛结束之后其他几个人没在训练室里继续留着,现在反倒是静悄悄的跟卧室里没什么两样。

 

看着余邃一脸倦意的睡相,时洛更是不忍心将他叫醒,小步跑回房间替他拿了被子盖好,便坦坦荡荡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要说一点忐忑都没有是完全不可能的,不论如何与站队签约都非同小事,之前余邃也同他有意无意的提过几次,这件事瞒着他这么敲定下来总算是有几分不妥。但时洛借着余光瞟了几眼余邃之后却又有了些许释然,对现在的他来说这总归是一笔稳赚不亏的交易。

 

他对打职业其实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反倒是追随余邃这个念想被安稳的放在了第一位。

 

这接近二十年来为数不多的,属于他自己的目标,他当然想要紧紧握牢。

 

余邃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轻哼了几声,梦里似乎有些不愉快的事情让他微微皱眉。时洛放下手机低头去看,用目光仔细描摹这个青年人的眉眼,刚要抬起的手却悬在了半空,最后悻悻放下,只是替余邃往上拉了下被角。

 

在手机上通关了一个单机游戏又刷了半天论坛,那边熟睡的人才堪堪睁开眼睛,顶着眼睛里的红血丝声音沙哑的问他为什么不去睡觉。时洛跟他闲扯几句,总算才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他看到余邃握着手机的手指似乎用了些力道,指尖都泛起了白。

 

“说了不生气的啊!”时洛匆忙开口,试图挽救一下余邃的情绪,“而且你生气也没用了!两份合同我都签好经理也拿走了,已经有法律效力了!”

 

努力忍下浑身上下翻腾不停的不快,余邃感觉自己的手指都在颤抖,屏幕上的白纸黑字似乎也在嘲笑他前两天的不自量力。这种没来由的情绪是什么?余邃垂下眼眸,努力掩去所有的情绪。

 

是厌恶与痛恨。

 

但时洛的话却让他又有了那么一瞬的释然。

 

时洛跟他说:“我是为了你。”

 

“你是唯一一个对我好过的人,我心甘情愿。”

 

那种掩盖在昏沉头脑下的情绪一股脑迸发出来,像是快要将他绷紧的理智沉底冲断,变成昏聩的晕眩,让飘飘然的情绪将他尽数包裹。那个满身利刺的少年人放下了满神戒备,将最柔软的心脏剖出来给他看,将那满腔的情绪尽数在这短短一句话里传达给他。

 

又让他如何不为止沉沦?

 

涌动的情绪在喉间挣扎片刻,余邃终于还是缓缓问出了那个让他好奇已久的问题。

 

“你把我当什么了?”

 

“职业终极目标,我的首发,队长,朋友,还有……”时洛说道一半似乎有些犹豫,扭着头斟酌如何把后半句接上,但最后却还是选择了顾左右而言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还有?”

 

“哥……哥哥。”时洛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半晌终于憋出来两个字。

 

余邃突然就笑了,仿佛那些凝结在心头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不是问题消失了,而是这个片刻他的确不想再去思索那些被世俗琐事所困扰的担忧,而是想借着淡淡月光努力看清面前少年人的脸。

 

与刚刚见面时似乎没什么区别,但却又像是破土而出的竹笋,尖锐又不容抗拒的让人注视到他的存在。他终于拂去满身灰尘,将熠熠的光芒显露出来。

 

跟时洛纠结那些“三人感情线”显然也不现实,刚刚消散的心烦再度涌回心头,千言万语最后也只是凝结成了催时洛去睡觉。

 

那夜的谈话像是带着刃,但却又掺杂的绵绵情意。月辉没有撒到他们交谈的沙发上,就连随后那点朦胧的光都没能刺破这层黑暗。结局似乎早在最初就已经冥冥注定,而他们就是黑色帷幕拉开前在舞台上奋力演出的人偶,带着未知与期许,奔向那个被千丝万缕交织成血与泪的未来。

 

-

 

这份合同最后还是成了埋在所有人之间的定时炸弹。

 

季岩寒的公司需要资金,而他们几个选手便是最快捷的来钱方式。

 

时洛时常为自己一时的固执而感到悔恨,但却又不愿再去回想那段被硬生生压回心底的遗憾。他不能预见未来,也无从知晓这份合同最后会带来怎样的劫难。

 

余邃已经离开这片土地一个月有余,但那种挥之不去的思绪却快要将时洛彻底淹没。

 

他像是被抽掉灵魂的人偶,麻木的追随着既定的规律开始与结束每天。太阳升起又落下,训练室里的日历撕掉一页又一页。

 

所有的歇斯底里都留在了余邃送他来NSN的那天。

 

那时有人愿意承担他所有爆发的情绪,也有人看着他奋不顾身的表演,但现在这些事情统统都失去了意义。在他意识里魂牵梦萦的那个人再也没了任何牵绊,而他也彻底成了断线的木偶,变成一摊丢了魂的木头。

 

他会小心翼翼的靠在床头摆弄着手机去看圣剑的比赛,似乎这样才能将胸口的拉扯感降低,减少几分纠结挣扎的钝痛刺入体肤。

 

梦幻与期待尽数在那天支离破碎,但也是这些尖锐的棱角,终于让时洛领悟过来那天晚上余邃淡淡的笑容后到底掩盖着什么。

 

分离刺破了那层几不可见的薄纱,终于将满腔心绪彻底暴露出来。那些他绞尽脑汁思考的词汇终于在弯弯绕绕后凝结成了一个词——喜欢。

 

因为喜欢,才会把所有的目光投向余邃,才会想要去追逐他的步伐,才会想要留在他的身边。

 

只是他的这份领悟来的迟了些,甚至没能有说出口的机会,便彻底变成了见到阳光的小美人鱼,彻底碎裂成没有尽头的泡沫,四散着飘远,变成堵在心底的难以言喻。

 

他困惑,他彷徨,但最后还是挣扎着想要在这片冰天雪地里爬起身来去抓住那片岌岌可危的光。

 

他要上首发,他要站到与余邃一样的赛场上,让他看到自己。

 

NSN的训练室了多了一个刻苦训练的少年,总是要在教练和阿姨的催促声中才肯回到房间休息。

 

天气渐渐转凉,那场炎热又炽烈的夏日,终于变成了梦中的惊鸿一瞥。

 

-

 

时洛如愿的第一次站在了余邃的对立面。

 

握着键盘与鼠标的手指微微发颤,似乎在无声宣告着主人的紧张情绪。只是这次的耳麦里没人再来安抚他的这些不安与期待,只能任由他自己慢慢将这股杂糅的难安咽回肚子里去。

 

十一。

 

时洛咬着牙,定睛看向屏幕上再度变成灰色的界面。

 

二十一。

 

鼠标染上了掌心的体温,但搭在鼠标上的手指却冷得发颤。

 

三十一。

 

死亡的数字就像是尖锐的刃,残忍的刺破了这具血肉之躯,在心口一道又一道的刻上了血肉模糊的痕迹。

 

三十四。

 

……尘埃落定。

 

时洛缓缓松开了键盘和鼠标,普天盖地的失落与颓败像是灭顶的浪潮一样将他彻底拽入深海。但这样的窒息感却让他丢掉了所有能够展露了出来的情绪,反倒是平静的拆掉所有外设,跟教练打过招呼,这才转身低着头往宿舍赶。

 

屋里的空调开的很足,窗户也紧紧关着。明明是一室温暖,时洛却冷得发颤。

 

夜色浓了,天空阴云一片,似乎也在与时洛相依相伴。窗外的路灯还在兢兢业业的亮着,但空气里却慢慢多了几片飞舞的影子。

 

下雪了。

 

在一个少见飘雪的城市里见到雪应该是件难得又兴奋的事情。

 

时洛努力推开窗户,任由刺骨的冷风与洁白的雪花扑了满脸。吞吐的气体尽数变成了朦胧的白色雾气,将眼前的世界变得缥缈又梦幻。路灯下来来回回走过几个身影,时洛怔怔看着,却恍若看到了匆匆离去的余邃。

 

他伸手去抓,却连冻僵的手指都难以蜷缩。雪花落在冰冷的衣角,颠簸过后却只剩下一半。

 

手掌缓缓收回,他才发现鼻尖喘息的空气早已不再是升腾的水雾。席卷周身的冷终于唤回了他的直觉,而那些丢掉的三魂七魄也终于归位,而他慢慢被拼凑成了那个完整的自己。

 

好在泪水还是温热的,时洛慌乱的去擦从眼角滚落的水滴。他靠在墙边深深呼吸,似乎还在慢慢适应这样激烈而又汹涌的情绪。

 

这些东西似乎已经在他生活里消失已久,而现在终于又被死死握在了手里。

 

他不是那个童话故事里在朦胧火光中窥得一隅安宁的小姑娘,他所有的未来与期待,要靠自己去抓在手里。

 

-

 

既然早就丢掉了成为医疗双子星的可能性,那为什么不能成为他身边最耀眼的、与他并肩的另一颗星星。

 

换职业对他来说似乎不算太难,但NSN首发的位置自然再没了他一席之地。

 

不管是下放到二队,还是面临转会,时洛终于尝试了一把将自己想法尽数付诸实践,让所有的可能性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那些徘徊在脑海里的遗憾,还有他与余邃无疾而终的故事结局,似乎都像是翻过页去的日记本,被一笔一划的留在了昨日。他在向前奔跑,那些泛了黄的纸页现在也只能留在陈旧的箱子里,难以找到再度翻开的那天。

 

而他也终于如愿以偿攀登到了他在最初为自己划定的目标。

 

放眼整个赛区,能跟他掰手腕的突击手,怕是没有几个。

 

他不敢去想,也没时间去想,那些沉疴旧疾到底是在慢慢痊愈还是变成溃烂一片。

 

-

 

时洛在听说余邃回国的片刻,脑海里那些尘封的旧事终于又重新翻开了页。

 

但他们之间这如履薄冰的关系怕是谁都不敢主动往前迈这一步。

 

怔忪片刻,时洛才终于稳下心神,在脑海里缓缓浮现出来一个荒谬的计划。

 

往日的默契让他在有些事情或许不需要余邃张口宣布的时候,都能顺势猜测出一二。这家伙要回国除了自建战队怕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而能让他尽量平稳在这片随时可能碎裂的冰面上行走,一步一步靠近余邃的办法也不外乎是做他同队的队友。

 

但要是直接联系余邃显然不怎么现实,时洛自忖也拉不下这个脸来。

 

而有些迫不得已的选择或许会成为最好的解决方式。

 

就像是几年前一样。

 

余邃愿意为了他们承担所有的风险,将责任一力往肩上揽。他也不介意用些自己的办法来做些让余邃迫不得已的选择。

 

用自身来护佑他人,如同献祭一般的行为,他不愿意再见到第二次了。

 

他绝对不会让余邃再度成为鲸落一样坠落在这片赛区的医疗师。

 

-

 

余邃知道周围的人都不敢再提起那个名字,所以时洛两个字再度响起在耳畔的那瞬反倒像是身体起了应激反应。仿佛就像是不小心被触碰的痛觉开关,让胸口那些掩藏已久的情绪再度展露出来,那些陈旧的烙痕隐隐作痛。

 

本以为那场接风聚餐要在熟悉的尴尬之中度过,却没想到有了另一个推门而入的不速之客。余邃原本漫不经心摆弄手机的动作像是被试了魔咒,在空中停顿许久,最后才按下了原本想要点开的网页继续往下翻。好在宸火的聒噪将空气里停顿的尴尬掩饰,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等待一个曾经不欢而散的朋友的寒暄。

 

只是胸口心脏跳动的频率却在暗自告诉他,意识里远没有把这场久别重逢描绘的如此轻描淡写。

 

抬头穿过昏黄的灯光看到时洛的那一刻却像是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原本砰砰作响的心脏也平静下来,再没泛起多余的波澜。

 

他跟时洛之间的距离不算远,甚至不用几步就能面对面。时洛被走廊里的灯光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落在包厢之内,似乎还能将他们之间的距离再缩短些。

 

但余邃心下却坦然,几百个日日夜夜的沟壑,怕是将他们隔在了两岸。

 

余邃一时不知道该要如何去填平这天堑鸿沟,但却也明白对面的人也不一定愿意再度奔向他。

 

时洛的脸颊泛着红晕,与昔日坐在桌子前喝了酒的模样没什么两样。余邃不清楚他为什么喝酒,却也只能看着时洛踩着影子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与他对视。

 

对视是无声的,但这几百天的成长终于还是让他身上的气势变得不容忽视。

 

语气里混杂的漫不经心像是他在刻意掩藏情绪,余邃发现自己再难读懂面前这个青年人的脑中所想,但却愿意承担时洛摆在他面前的所有难题。

 

顾不上周围人的阻拦与劝说,余邃轻轻吸了口气,随便拿起了托盘里泛着晶莹光泽的饮品。他不需要时洛为他效力,仅仅是希望这些虚无缥缈的昔日纠缠可以在此刻尘埃落定。

 

让他能有力气去斩断过往,从头再来。

 

划入喉间的柠檬茶让余邃有了片刻怔愣,他有些难以置信的再次缓缓喝了一口,又在宸火焦急的声音中开了口:“……是柠檬茶。”

 

乱七八糟的想法涌上心头,那丝抓住的思绪转瞬即逝,直到离开了那个嘈杂的包间,余邃才堪堪回过神来。之前没能抓住的那瞬终于坦然浮现在了脑海之中,让他前进的步伐再也难以往前迈出一步。

 

几乎是飞奔回了那个昏暗包间的余邃一眼便看到了仍旧保持着刚刚动作的时洛。

 

他指尖颤抖着伸向桌子上剩下的饮品,毫不犹豫的喝了一口。入口的酸甜似乎在嘲笑他刚刚的行为,但他却再也来不及去思索其他,只得抬头看向了目光狠厉望向他的时洛。

 

时洛让他滚。

 

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只想去探究剩下的杯子里到底是些什么。

 

而这个恶作剧般的玩笑却让余邃再难找到任何开口对时洛说的话。

 

自始至终他都知道时洛在他这里是与众不同的,身上的锐意与锋芒里篆刻着他的名字,像是破晓而来驱散晨雾的那轮朝阳,让灼目的光辉倾洒整片天空。

 

余邃希望他自由又快乐,能追寻他想要的未来。

 

但却又希望这样闪闪发亮的太阳只为他升起。




-END-












*文首歌词来自《盛夏光年》。

06 Apr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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